白孝文能在《白鹿原》的时空里笑到最后,与白嘉轩的严加管教绝对有关。孝文小时候一度爱吃零食,奶奶不时地掏出零用钱帮他买,白嘉轩知道后,断然停止了孝文两兄弟的这项福利。
白孝文婚后,一度沉湎于床笫之事不能自拔,白嘉轩请母亲好好管管,白奶奶的热心管教,害得白孝文从此得了心理性阳痿,以至于后来在田小娥面前也是闹足了笑话,虽是那样,白孝文的精气神却越来越足。
看白孝文如此孺子可教,加上他又是老大,白嘉轩提拔他做了小族长,主持白鹿村的各项大事。
有了这样的族长经历,白孝文无形中培养了领导力——今天的家长一定要注意,要想子女将来有出息,必须要像白嘉轩一样,舍得用子女干事儿。
鹿子霖想报复白嘉轩,但老族长操守太严,做人滴水不漏,没办法,他就盯上了在族长任上志得意满的白孝文。
打不倒老的,就拿小的动手,进而打垮老的精神支柱,这是鹿子霖的诡计!
但白孝文这人,简直就是白嘉轩的翻版,君子一个,差别就是年纪太轻,意志薄弱,于是鹿子霖就策划了美人计。
在大庭广众的戏场之下,田小娥挟持住了白孝文。几番智慧的较量,白孝文臣服了。受够了父亲的严管,田小娥让他感到轻松,于是,破窑洞变成了伊甸园,鸦片烟让他飘飘欲仙,久而久之,败家子的形象就再也藏不住了。
震怒之下,白嘉轩革了白孝文的族长职务,还与他分了家让他单过,决策之决绝不亚于壁虎的断尾求生!
分家之后,在白嘉轩眼里,再无孝文这个儿子。
因为要养田小娥,加上鸦片烟开支,白孝文渐渐入不敷出,无奈之下,卖地,卖房,成了人人不齿的败家孽种。
大饥荒来了。
白孝文家渐渐断了伙食,白奶奶劝白嘉轩周济一下,但老族长无动于衷。
断了活路的白孝文,被迫离开破窑洞,走上了沿村乞讨之路。
大饥荒年月,人们自己家都养不活,哪有东西给乞丐啊,白孝文自是日渐憔悴,形象也越发得不堪入目了。
鹿三看到少东家的落魄样儿,忍不住悲从心起,恨自肝来,当晚就用刀子捅死了自己的儿媳田小娥。
从老百姓家已经讨不到吃的了,无奈之下,白孝文只好放弃尊严,厚着脸皮去了姑父朱举人操办的布施米粥的“舍饭场”。
当白鹿原上的红人,如朱举人、鹿子霖等人看到白孝文的落魄相,无不唏嘘不已,震惊异常。
鹿子霖看到白孝文被自己害成了这个样子,十分尴尬,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境,就提醒田福贤:“总乡约,你不是说县保安大队要扩编吗?要你给他们举荐可靠的年轻人嘛?让孝文去多好,咱们瞅嘉轩的脸面,不能看着孝文到这儿抢舍饭呀……”
众人一齐拍手叫好。田福贤说:“你不提我倒忘了。好好好!孝文在朱先生书院里念过好几年书,文墨深。县保安大队队长特意叮咛,让我给他物色个有文墨的人哩!”
说着,田福贤趴在桌上写下一纸举荐信,折叠后装入信封,走过来交给孝文说:“你立马就去,晚了当心旁人顶占了位子。”
孝文接信,感激地流出泪来,仆嗒一声跪下了:“田叔子霖叔……”他还不知道鹿子霖就是害他沦为乞丐的罪魁呢,可见造化弄人,在彼一时是大仇人,在此一时又成了大恩人,恩恩怨怨哪能说得清呢?
表完感激,转身想出门,姑父朱举人挡住他说:“等等。你去抢一碗舍饭吃了再走。吃一碗舍饭好处匪浅……”
这条意外的招聘信息不但给了白孝文活路,还成了他实现命运转机的机会。进了保安队的白孝文,因为能写会算知人事领导力强,很快就混到了营长的位置。
沿村乞讨的岁月不但让他倍加珍惜机会,也让他更看清了人性的弱点,在处理很多重大事务问题时,基本都做到了滴水不漏。
例如在白鹿书院遭遇了避难的鹿兆鹏时,他就巧妙地既私放了这位童年玩伴,又丝毫没让同行的岳姓上司怀疑。须知,如果他开枪击毙了鹿兆鹏,或者将其活捉,就不会有解放后被兆鹏策反起义,然后荣任县长的荣耀了!
他从一个人人不齿的乞丐,摇身一变成为保安队营长的神奇经历,使他意识到人人都有否极泰来的可能,这让他给鹿兆鹏留了一条活路。
从白鹿村走出来的人才有五个,分别是鹿兆鹏,鹿兆海,白灵,黑娃和白孝文。兆海死于战场,白灵死于黄土,黑娃死于刑场,鹿兆鹏前程万里书中没有点明,唯一笑到书末最后的,就是白孝文了!
试想,如果起初白嘉轩不与白孝文一刀两断,不把白孝文逼成乞丐,白孝文最多也就只能混成一族之长吧。
而长期担任一族族长的后果是什么呢?解放后肯定被革命群众严厉批斗,敢犟嘴还可能被打死!
真不如变成乞丐,反而拿到了贫农出身,败光了家产,反而熬成了无产者,率保安队起义后,才得到了组织信任,最终成为了根正苗红的一方领导。
相反,本来出身挺好的黑娃,老爸是长工,却因为干过土匪,被当众与岳维山、田福贤两人一起枪毙。